第二十八章 会佳婿钱夫人说亲 上

等姜颉彦梳洗停当，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两个人下楼去吃晚饭。楼下大堂里坐满了人，还有些人站在柜台前排队等饭吃。白冉和姜颉彦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决定出去找家别的酒馆吃饭。

两个人走大街上，街道两旁店铺门口都挂着五色的灯笼，客人熙来攘往，十分热闹。可一抬头，一轮明月高挂，清冷的月光投下来，便把这五颜六色蒙上了一层纱。白冉见姜颉彦停下脚步，抬头望天，忍不住问道：“哥哥，怎了么？”

姜颉彦静默半晌，道：“阿冉，你看这月亮，有多高就有多寂寞！就连这红尘的繁华也温暖不了它。”

白冉抬头望天，轻轻握住姜颉彦的手，道：“哥哥别怕，你只管朝前走，我不会让你像月亮，两个人就不会寂寞了！”

姜颉彦扭头看了他一眼，道：“好！”

路边有一个面摊，一个老婆婆守着热气蒸腾的锅，路人熙熙攘攘，却全都流入五光十色的店铺里去了。她满脸殷切的望着每一个路过的人，盼望着他们能过来吃一碗面。姜颉彦抬头看月亮之前就注意到她了，他对白冉道：“阿冉，我们去吃那个婆婆煮的面吧！”

白冉道：“好！”

你一个‘好’，我一个‘好’，彼此会意，忍不住相视一笑。

两人走到面摊跟前，白冉问：“婆婆，都有什么面？”

那位老妇人终于等来了客人，满脸的褶子都笑开了。她忙殷勤的给白冉和姜颉彦斟了茶水，答道：“有羊肉面，素面也有的！”

白冉便道：“两碗大份羊肉面，再各加一份羊肉！”

老妇人高兴的道：“好的，稍等！”

趁着老妇人煮面的功夫，姜颉彦小声问：“阿冉，你不是不爱吃羊肉，嫌它腥膻么？”

白冉小声回答：“哥哥有心照顾婆婆的生意，那我当然要点最豪华的套餐。羊肉可以打包了带回去给小白吃嘛！”

姜颉彦心中暖暖的，抬头望天，在月亮的旁边，干净澄澈的天空中，一颗明星闪亮。他心中的苦闷淡去，默默的想，倒也不是全然没有一点希望。

面上来了，姜颉彦拿起筷子，余光瞟见老婆婆还站在桌边，‘哦’了一声，忙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面钱递过去。老婆婆接过钱，姜颉彦拿起筷子正要吃，发现老婆婆还站着原地，诧异的问：“婆婆，还有事？”

老婆婆忙摇头，“无事，无事，我是想问问客官羊肉可烂，面是否好吃？”

姜颉彦还没有答话，白冉道：“好吃好吃，婆婆，你这羊肉比醉八仙煮的还好吃！”他夹了一块羊肉塞到嘴里，咀嚼的津津有味。

老婆婆喜笑颜开的走到锅灶后头去了。兴许是看到面摊上有人吃面，此时又走过来几位客人，老婆婆忙喜笑颜开的跑去招呼。看着老婆婆忙碌的身影，姜颉彦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尽数夹给白冉，又从他碗里夹走剩下的羊肉，笑道：“我们阿冉心眼真好！来多吃蔬菜，羊肉哥哥帮你吃掉！”

白冉笑着看他将羊肉夹走，扭头对老婆婆喊道：“婆婆，再给我两份羊肉，带走！”又对姜颉彦道：“哥哥的食量我还不知道吗？不用勉力吃完，剩下的都带回去给小白好了。”

一碗热汤面，两个人均吃的汗流浃背，这满是烟火的一隅又成了记忆中最珍贵的一帧画片。

吃完面条，两个人慢慢溜达回客栈，远远看见徐茂立在客栈门口东张西望。姜颉彦忙迎上去，“徐兄，怎的立在这里？”

徐茂看到他也快步迎上来，回头朝客栈看一眼，压低声音道：“姜兄，我父亲和母亲来了！”

虽然早就料到来人可能会是徐本松，但听到他母亲也来了姜颉彦略微有些吃惊。他道：“这么快就到了吗？钱夫人也来了？还有谁？”

徐茂摇摇头，旋即又道：“还有莹莹！”

“啊，二小姐失了金精伤了元气，此时不应该在家休息吗？”

徐茂道：“我也不知道何故啊？刚才我已经简略的把事情给父亲讲了一遍了，他让我去请你，我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反应，料想你是不是和白冉出去吃饭了，所以一直在门口等。你是吃过晚饭了吧？吃过了就快随我去见父亲吧！姜鸣也在那里！”

姜颉彦回头看白冉，白冉忙道：“哥哥去吧，我把羊肉拿回去给小白。”

徐茂奇道：“小白是谁？”

白冉道：“是我跟哥哥捡来的一只狗，嘴馋的很！”

徐茂‘哦’了一声，当先领着姜颉彦去他父亲的房间。

同徐茂走进房间，姜颉彦目光四下一扫，看见屋内一对中年男女坐在桌前，姜鸣拘谨的坐在对侧，而徐莹莹则坐在床上靠着床围。看到此架势，姜颉彦微微有些不安，生怕徐本松为了徐莹莹要挖地三尺找小白报仇。

看到姜颉彦和徐茂进来，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徐莹莹原本歪靠在床上，此刻也坐正了身子。姜颉彦忙上去见礼，弯腰拱手道：“姜颉彦见过俆世伯，见过钱夫人！”

徐本松尚还没动，钱夫人已经站起来走了过来，她口中热情的道：“哎哟，这就是姜世侄么？不必多礼。来来来，让伯母瞧瞧。”

说着她将姜颉彦拉到明亮的烛火前细细打量，口中啧啧道：“果然是长得一表人才啊！你说你们姜家的男儿都是吃了什么人参果了，一个二个的都长得这么好。我刚还说姜鸣生的俊俏，谁知还有比他更加俊俏的人呢！”

钱夫人说了这一大篇话仍旧意犹未尽，她一边回头看着徐本松一边乐呵呵道：“姜家大哥虽然长得三大五粗，但幸好这孩子都继承了他母亲的风采了！瞧瞧，这皮肤白的，眼睛大大的，双眼皮长得多匀称，鼻梁也高挺，嘴唇饱满，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唇形！本松，是不是？”

徐本松听见夫人发问，点头道：“是生的俊俏！就是太俊俏了，男生女相……”

徐本松的一句评价尚未讲完，钱夫人立刻反驳道：“什么男生女相，好看就是好看。难道禧夫子一个二个都得长得像你们这般凶悍么！当初要不是我娘非逼……”

徐茂已经无数次听过自家娘亲讲述外婆当年是如何逼迫她嫁给长相粗犷的父亲的心酸历程，如今看她竟然一点也不拿姜颉彦当外人，又要重复她所谓的辛酸史，立刻出声道：“母亲！你别让人姜公子站着了，坐下说吧！”

徐本松素来惧内，儿子替自己解了围，略带感激，道：“茂儿也坐下吧！”

钱夫人便笑道：“是了，是了，茂儿提醒的对，来，来，都坐下说话！”

一群人在桌边围坐，徐夫人还是没有放过姜颉彦，看见他一身白衣，便夸他气质出众，白衣服最挑人，他穿的像个仙人，不像某某某，穿在身上简直就跟丧服似的；又见他坐姿端正，便夸他家教好，不像某某某，坐着东歪西倒，站着像枝盘条柳……

徐茂原本一只手支着头歪在桌边，闻言看到对面的姜鸣也如姜颉彦一般，坐的端端正正，于是默默坐正了身体。他甚至余光瞟见父亲也微不可查的整了整坐姿，挺直了脊背。

徐茂突然又想到了徐氏子弟中的那些传闻，父亲虽然长得很凶悍，但在母亲面前极其温和，几乎是言听计从，他怎么也不能相信父亲会跟二婶婶余苗兰不清不楚。虽然堂弟徐长林跟自己确实有几分相似，但到底是一枝同发的堂兄弟，有几分相像又有什么奇怪的？况且母亲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再眼皮底下发生……

徐茂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姜颉彦已经被钱夫人连珠炮似的夸赞弄得面红耳赤。钱夫人笑道：“哎哟，还不好意思呢？是个很单纯的孩子嘛！”

姜颉彦忍不住给一旁的徐茂递眼色，无声的问，徐兄，你爹爹和妈妈这是什么意思？徐茂摇头，表示不知，余光瞟到妹妹坨红着脸颊，将蚊帐扯起来几乎要将自己整个儿裹住躲起来，不由好笑的暗想，莹莹这是怎么了，母亲夸的是姜颉彦，她害羞个什么劲儿？刚想到这里，脑中灵光一闪，立刻会意过来，天啦天啦，难怪父亲和母亲一同来了，还来得这样快，原来是来看女婿来了！

那边钱夫人继续盘问：“世侄，今年几岁啦？”

姜颉彦忙站起来毕恭毕敬答道：“徐夫人，晚辈今年虚岁十八岁！”

她忙拽着他衣袖坐下，道“坐下说，坐下说，都是自己人，不用讲究这些虚礼！可曾婚配啊？”

“尚未！”姜颉彦又站起来答道。

“哎呀，这孩子，都说了不用讲究这些虚礼，坐下说嘛！”徐夫人喜笑颜开的道。

话说到这份上，徐茂慢慢站起来踱到床边坐下，小声对妹妹道：“莹莹，你搞什么鬼？”

徐莹莹面色有些惨白，毕竟丢了金精大损元气，连声音都有些发飘。她对哥哥耳语道：“哥哥，这一趟出来我亏大发了，丢了金精，这辈子于修炼无望了，若是能跟母亲一样嫁个好人，也算是有所弥补！”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相中了姜颉彦，所以拖着父亲和母亲前来相亲？”

“嗯！”徐莹莹难得的害羞了一回，轻轻低下了头。徐茂心中暗叹妹妹自不量力，姜颉彦这种神仙一般的人物，哪里是她配的上的，只怕是要自取其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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