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唐诸特意盯着黄玉馨，一般这些新来的小姐都吃不下这种东西，若她连这个也吃不了，正好找了借口把她赶去齐鸣那里，他最烦这些娇滴滴的大小姐。
　　然而黄玉馨让他失望了。
　　她与王惜怜一起，慢理斯条地把那难以下咽的豆饼咸菜一点不剩地吃了干净。
　　见唐先生转身走了，王惜怜笑道：“我第一日来的时候，唐先生也是这般看着我的。”
　　黄玉馨忍不住莞尔，想着阿珩此时一定是吃不下豆饼咸菜哭着被齐先生打手心的。
　　两人正闲聊着，就见黄少钧红着脸说道：“我说了不要了，你为何非要给我？”
　　颜峻手拿一个烤鸡腿有些尴尬地道：“我是见你去年替小爷我挨了顿板子，心里过意不去，你不领情就罢了，嚷嚷什么？”
　　“你还敢提去年？我不与你计较，那是不想再搭理你，你拿个鸡腿来，是想再害我被先生打板子？”
　　“那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颜峻说完，狠狠咬了油亮地鸡腿，又见黄玉馨惊奇地看着自己，含着鸡腿冲她呵呵一笑。
　　就不该再看他。黄玉馨调回头，显得略有些不安。
　　王惜怜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位是颜将军的独子，平日里最是顽劣，唐先生拿他没法，只要他不在课堂上闹事，一般都是不管他的，你千万莫要惹他，他犯起浑可是不分男女的。”
　　“多谢姐姐提醒，我知道了。”黄玉馨只盼着三日后他去齐先生那边也就安宁了。
　　下午是绘画课，唐先生让人搬来一块大石头，拿了宣纸慢慢勾勒，他让八名学生上前观看，待画完了以后，各自按他的方法学着画。
　　画画起笔落笔皆有技巧，唐先生也不拘着他们自己完成，可以相互之间交流心得。
　　王惜怜画画本就有些功底，这简单的大石自然不在话下，黄淑兰和黄淑君年纪与阿珩相仿，都是初学，一起来请教，王惜怜细心指点着。
　　颜峻见黄玉馨面前还是白纸一张，笑道：“听说你是少钧的堂妹，要不这样，你叫我一声哥哥，我教你画，如何？”
　　黄玉馨别过头去不看他：“不必了，我自己会画。”
　　“咦！你是在怕我吗？”颜峻又转到书案的另一边对着她的脸笑问道：“本公子长得这么好看，又不凶，你为何要怕我？”
　　不要脸！黄玉馨再度把脸别开：“没有的事，你不要胡说八道。”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黄玉馨气结。此时的颜峻还不满十二，稚嫩瘦削，与上一世后来那个身材伟岸，风度卓然的少年郎尚有一段距离，倒也不是那么让她心乱。
　　平定了心情，黄玉馨转过脸正对着他：“我不想看而已，没什么敢不敢的。”
　　颜峻噗呲笑起来：“你怎么这么有意思？比这里其他人都有意思些，要不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不好。男女有别，请你自重，若再这样胡搅蛮缠，我就去告诉唐先生。”
　　颜峻笑得前仰后合：“那你只管去好了，唐先生要是罚我了，我就管你叫姐姐，要是不罚我，你管叫好哥哥，怎么样？”
　　一直沉默的黄少钧突然过来一掌推开他：“你当真以为自己是颜将军的儿子，所有人就怕了你吗？”
　　颜峻被推了一个趔趄，站稳后也有些生气：“过了个年，少钧脾气见涨啊，我不过是想教你妹妹画画，你跟我急什么？”
　　王惜怜本来一心教人画画，见这边起了争端，忙过来开解道：“有话好好说，我家九妹妹今天第一天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颜公子，我代她给您赔个不是。”
　　“算了，算了，小爷我是那小气的人吗？”颜峻本身并非轻浮，他也不知为何，第一次见她，就生出想要与她亲近之意，明明也不是很好看，也不对，她是好看的，也不是特别好看。若不是心虚了，他才不会认怂。
　　第一天开学，下午申时初就下了学，出了学堂，各家姑娘的丫鬟都守在门外。
　　秀竹带着伺候黄玉珩的丫鬟青梅过来，拿了热汤和糕点急道：“小姐，奴婢听说学堂里午膳都是吃的咸菜，特意带了些东西来，你先垫垫肚子，待回去了，再让厨娘给你做些好吃的。”
　　阿珩早就忍不住，伸出红肿的小手哭诉道：“阿姐，今日我那豆饼未吃完，齐先生打我手心了。”
　　果然！上一世她们同在齐先生那里，阿珩吃不完的豆饼是她帮忙吃完的，这一世本想带着阿珩一道去唐先生这里，奈何他当着父亲的面，说什么就是不肯收。
　　青梅捧着阿珩的小胖手吹了吹：“十小姐别哭了，您先喝口热汤缓一缓，等回去了，让周妈妈拿热水给泡一泡，就不会那么疼了。”
　　阿珩依旧哭得伤心：“阿姐，我可不可以不要去学堂？”
　　黄玉滢也噘着嘴出来了：“若是可以不用去学堂，我今日还会来吗？”
　　黄玉馨见她也捂着手奇道：“怎么你也没吃完豆饼？”
　　阿珩抢着道：“齐先今日又让她背千字文了，她还是没有背过。”
　　黄玉滢羞得顿足，扯了来接她的丫鬟便跑了。
　　等了王惜怜一起出来，三人带了丫鬟慢慢从侧院回黄家，突然被颜峻拦了去路。
　　黄玉馨实在不想与他多作牵扯，冷冷问道：“你又有何事？”
　　颜峻却从怀里拿出个小瓶子递过来：“打了手心用这个药再好不过了，给你吧！”
　　他拿的是颜府军医特意为他配置的“打手心”药，上一世，他每回挨了打，也都是用的这个，黄玉馨也用过几次，确实有奇效。阿珩手肿得厉害，且往后挨板子怕也是常事，难得的好药，暂且就收下吧，黄玉馨示意秀竹接过来，立即就错身离开。
　　颜峻在她背后嘟囔：“哪有你这样的？拿人东西连道个谢也不会？”
　　阿珩一回沉香榭就找了李氏哭诉，不想去学堂，那鼻水眼泪和了满脸。
　　李氏心疼是心疼，可回了黄家，也不敢不守黄家的规矩，不论男女都是要上学堂的，不然开那族学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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