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冷漠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人生之中最难以甄别的，也许就是何为爱，何为占有，何为习惯。

        人心最难以过的难关，就是自己给自己定下的人设。

        王家夫妻的确是心地善良的人，他们与人无争，他们和善，他们乐于助人。王全有原则，有爱心，经常去做当社工。

        王梅心直口快，时常会言辞激烈，但却从来不会恶意的伤害任何人。

        他们是好人，每一个邻居都这样说——除了那个有病的邻居。

        但好与坏从来都不是绝对的。

        对于林寒来说，王家夫妻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但也是这世上对他伤害最大的人。

        林寒衣食住行都由王梅一手操办，林寒生病之后，也是王梅细心照顾。

        谁也不能说她有什么问题。

        记忆如同河水一样的流淌在在场五人的脑海之中。

        那是林寒的记忆，也是毛毛的记忆。

        记忆从一开始的温暖，到了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的冰冷。

        陆均终于开口：“冷漠是杀人不见血的刀。你们有的冷漠让林寒彻底的封闭了自己的心。你到底是真的关心他？还是放不下你为自己设定的善良者的人设？”

        “你与他的关系，到底是真正的亲如姐弟？还是坚持了多年而形成的一个执念？他对于你来说，到底是一个你希望一起生活的家人？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背景？”

        王梅使劲摇头：“我一直把林寒当成弟弟，当成亲弟弟！”

        陆均神色平淡，双眼之中却有几丝嘲讽流出：“那么你和你丈夫用弟弟听不懂的外语聊天？那么家里大部分的东西全都是外国货？”

        “你好好回忆一下，最后的这几年，你除了用短信以外，什么时候和林寒面对面说过公式化以外的东西？看看刚才的回忆，在最初的时候，林寒数次想和你交谈，你却总是一脸的不耐烦！”

        “林寒是一个敏感的人，他一次又一次的向你伸出手，你却一次又一次的把他踢开。是的，很多思想都是林寒所不必要拥有的，他可以大咧咧的自欺欺人，但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曾经失去过一切，所以他把你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放弃自己本来的样子，听从于你的一切命令！”

        “看看这些记忆吧，这些都是一个旁观者看到的。你可以在家里理直气壮的大声喧哗，你可以把音乐声放到每一个房间都能听到。但林寒呢？”

        “他得一直保持安静，他得把自己变成家里的一个透明体。你并非完全的不关心他，但很多时候，你都在无视他！”

        王梅哑口无言。

        从毛毛的那些记忆里，她第一次从林寒的角度去看她这几年对林寒的一切。

        冷漠，遗忘，强势。

        陆均看着王梅，轻哼一声：“你有没有发现，你对林寒的态度，就和你对家里的狗的态度一样？你照顾他，逗乐他，但你从来没有真正的把他放在你的家庭计划之中！”

        “你的关心与其说是一种爱，不如说是你不抛弃的人设下的产物？没有人可以当一辈子的善良之人，但很多时候，一件恶事，就会毁了一切！”

        记忆终于到了最后一刻。

        林寒被确诊了癌症，治好的机率不过过三成，而且那将是一笔会把王家再一次拉入困难的数目。

        “直接要是治不好的晚期多好？至少我可以知道我可以放弃！”

        这句话，王梅背着所有人说的。

        压力之下，任何人都有可能说出一些可怕的话来。

        王梅认为这一句只是自己的抱怨，但她却并没有发现，林寒听到了。

        林寒在家里太安静了，安静到王梅甚至没有发现对方就站在自己身后。

        “我终于可以去死了，终于不再有人需要我了。毛毛，我走啦，这样的话，每一个人都会高兴吧！”

        林寒人生之中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亲吻了毛毛，然后从大桥上一跃而下。

        只是林寒自己也没想到，毛毛跟着他一起跳了下去。

        他曾经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暴露在毛毛的面前，他那浓烈怨，他那矛盾的纠结，他那扭曲的爱，他那绝望之中的渴望。

        这一切扭曲了毛毛的灵魂，将他的思绪印在了毛毛的灵魂之中。

        林寒和毛毛一起死去了，但一个在各种极端情绪下形成了阴怨。

        王梅目瞪口呆。

        “是你的冷漠一步一步的把林寒逼向了死亡。你从来没有意识到，你的言行在伤害林寒，你也从来没有意识到，在最后几年，那个完美符合你一切要求的林寒根本就不是最初的那个林寒！”

        陆均摊开手：“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吗？你还能坚持你之前所以为的吗？”

        王梅的脸色煞白一片。

        陆均摇摇头，看向毛毛：“你也一样。你曾经失去过一切，所以你极度渴望别人的需要。但你却忘记了，当你失去自我的时候，没有人会再把你当成一回事！自尊和委曲求全不会给你换来任何真正的爱！”

        在陆均的话中，毛毛的身影迅速的扭曲，然后慢慢的变成了林寒的样子。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瘦弱的一个人。

        “这一切没有人是全对，也没有人是全错。不管如何，事情到此结束吧。离开这里，去你们应该去的地方！”陆均扬手出一张符箓。

        符箓无火自燃，点亮了林寒的虚影。

        虚影一分为二，变成了林寒与毛毛的样子。

        被扭曲的阴怨终于恢复了平静。

        林寒向陆均鞠躬感谢，又向王梅点点头，然后带着毛毛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陆均看了王梅一眼，走到墙角的照片墙上，从那上百张照片之中取出了唯一张已经被盖住不知多久的林寒的照片。

        “这张照片就算是我的报酬了，这件事情我也当没有发生过。之后你们有任何事情可以去找协会的任何人，但不要来找我！”

        丢下这句话，陆均长身而起，头也不会的离开了。

        简秀轻轻摇头，跟着陆均离去。

        姬纤云也是一声叹息：“王叔，王婶，其实今天我也是打算和你们告辞的，之前我就已经找到了住所，留在家里是因为在我身边你们可以不那么倒霉。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就此告辞！”

        外人都已经走了，只留下王家夫妻坐呆坐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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