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童话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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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让尹陈本能地想要求助这半个小时来遇到的第一个人。
在摩托驶近的时候，她起身，站到路上面，冲驶来的摩托车招着手，“可以等一下吗？”
风声太大，摩托车上的人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但看见她的动作了。
片刻过后，在尹陈被惊到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的时候，摩托车停了下来，车上的少年摘下头盔，单拎在手上，轻笑了一声。
“什么胆量还敢拦车。”
他故意加速，在离尹陈站着的位置不到五步的地方停车，尹陈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要飞出去。
“好玩吗？”
这是ktv之后，她和顾江第一次说话。
她没想到是他。
他说“不好玩”，依然笑得有劣根性。
正如他之前所说，尹陈太正经了，和他们这种声色场里，又坏又混的人不一样，他一次次地用行动给她证明。
他们不是一路人。
如果有其它办法能走，她不会求助他。
现在，理性占了上风，尹陈不想整晚都待在这个说是“荒郊野岭”也不为过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问：“你是要回淮城吗？”
“能不能送送我。”
顾江手腕搭在车头上，早收了笑，散漫又漠然地盯着她看。
“我可以付车费，多少你定。”尹陈握了握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可以吗？”
顾江没回答她，反问她，“你跑这儿来干嘛？”
这种事情，尹陈觉得是没有必要和外人说的，和苏芷廖说，是因为她是她来到淮城认识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但现在，她只好硬着头皮，语气僵硬地吐出三个字，“拍杂志。”
她听见他似乎嗤笑了一声。
“这种地方拍杂志。”顾江问：“恐怖片的代言？”
“你拍什么，布娃娃还是绣花鞋？”
恐怖片里出来的吓人的东西，一直跟着你的绣花鞋，或者是看着你丢不掉的布娃娃。
尹陈之前听到的那几声不知名的嚎叫声也在顾江说完这话的时候极衬气氛地响起，她有那么一刻觉得顾江也是这些恐怖事情里面的一环。
她呼出一口气，清干净脑袋里那些被他引导的奇奇怪怪的想法，蹙眉看着他的眼睛，“你能不能帮忙把我带回去。”
万般寂静，树叶萧瑟悲凉，他张口，直接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尹陈，我早说过了。”
“以后不帮你了。”
他又不是活菩萨。
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其他人。
顾江重新戴上头盔，在她的注视下，俯身骑车，摩托飞速驶出，消失在尹陈的视线当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
尹陈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总之沿着街走，走到前面黑到再看不清路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隔一段时间就会响起的野兽叫声忽近忽远，尹陈蹲在地上，用大衣包裹着身子，风吹得她脸生疼，她扯了下围巾，盖住鼻子和嘴。
深山老林里面的恐怖片尹陈看过不少，小丑，跟踪狂，异食者……
什么都有。
四下黑暗，她没见到除顾江以外的行人，也没看到附近有哪家屋子亮起过光。
全世界，不会再有人注意到她这个小角落。
所有人都抛下了她，或者说，根本没有人会记起她。
就像陈如月和尹志平生下她后那样，每天无休止的争吵，她一个人被关在房间里面，到第二天都没有吃到一口饭。
孤零零的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茫然地看着散乱的家具。
心底压抑的感觉在这一瞬间到达顶峰，她头埋进膝盖里面，热泪顺着睫毛往下落，哭湿了一大片围巾。
她想，她不会好了。
……
摩托声浪在几分钟后盖过了野兽的嚎叫声。
顾江坐在摩托车上面，开了车灯，明晃晃地照亮了尹陈的脸，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还是红的，里面挂着一层水蒙蒙的泪，悲得要命。
“哭了？”
顾江抬了下眼皮，云淡风轻地出声说：“你这样的人，太脆弱了。”
“就应该生活在童话世界里。”
因为回不了淮城就崩溃成这样，顾江没见过情绪碎成像她这样的人。
奇怪的是，尹陈见到他第一时间抹掉了自己的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你怎么回来了？”
他手机铃声今天晚上第三次响起。
接起来，那边周浩的声音满是不解，“江哥，你干啥呢？”
“赵哥这边等你半天了，晚上喝酒还来不来啊？”
顾江舔了下唇，漫不经心地骂了几个字，“少他妈给老子催命。”
挂掉电话，顾江递给她一只头盔。
“走不走。”
“不走老子真不管你了。”
顾江自己也没想通，明明都说过不帮她了，最后还是调头回来了。
操了。
那就当这是最后一次。
他再发发几乎快要没有的善心。
尹陈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坐了上去，她神经紧绷了太长时间，以至于过来的那一瞬间听到野兽叫声身子还是止不住颤了一下，从手到脚都是发麻的。
“出息。”顾江说她。
尹陈拽着他的衣角，“人都会有的本能反应。”
“怕的人才有。”
……
他是真的不怕，起码尹陈没见他怕过。
这条路顾江好像来过无数次了一样，天这么黑，他跑起来也是轻车熟路，漫长街道下，只有他摩托亮起的一道长光。
照亮了尹陈之前不敢踏过的那些地方。
其实什么都没有。
恐惧往往来源于人的内心，顾江这样的人，心理防线过高，坚硬的像铜墙铁壁，穿不透，就不怕。
尹陈手没松开过，紧紧拽着他腰上的衣服，身子却没往他背上贴。
她和顾江之间的每次交集，所有谈话，好像都是这样，冷冰冰的，僵硬，却又在无边的沉默里面无形中展现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尹陈垂了垂眸，当下只希望快点离开这里。
顾江骑车很快，再加上淮城到城郊的路他跑过了无数遍，和周浩他们有空就会骑车到后山跑两圈，知道哪条路线最快最稳。
终于走到后来。
尹陈看到周围亮着的商店，路上驶过的汽车，街上提着水果走的行人，提着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
她知道。
如果她真在城郊那个地方待上一晚上，也不会有人找到她。
看到热闹的商贩市井，心里总会高兴一点。
“你家在哪？”
上次她让他带她回家，顾江没问。
手机没电，自己待在路边的事情尹陈不想再经历第二回，简单地给顾江报了姨妈家的地址。
顾江这人，外形好，再加上他那辆机车比较少见，一路人有不少人朝他们这边看来。
尹陈庆幸自己戴着头盔，帮她隔绝了很多探究的目光。
车一直骑到陈秀梅楼下。
尹陈下车，把头盔摘下来，还给顾江，诚心实意地和他说了一句，“谢谢。”
不管怎么样。
都是他把自己从那地方送回来的。
顾江扬了下眉，摘下头盔，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他说：“不用。”
“以后少给我找点麻烦。”
“老子就谢天谢地了。”
那群动物在后山，不会上街，淮城城郊安全性也不低，她在那待一晚上不会出什么事，但这种天气，她明天起来最轻也是感冒。
顾江不确定，要是自己今天没有去后山跑摩托，她该怎么办。
尹陈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感觉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有点酸，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浑身上下都难受。
“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
她知道不能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顾江“嗯”了一声，刚要戴头盔，就听见她说：“你那会说童话世界。”
他手一停，拎着头盔搭在车头上，侧目看了她一眼，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少女缓缓出声道：“童话世界也不是全都是美好的。”
他不知道她想较什么真。
顾江舔了下唇，“想说什么？”
“我说你脆，不高兴？”
尹陈淡淡看了他一眼，说：“像你这种人，在童话世界里也是大反派，人人喊打的那种。”
“是。”顾江听着她发泄，对自己的不满意，他认了，他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出声道：“童话世界里老子也是坏人。”
“把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公主都锁起来。”
“哪个王子敢来救人，我就杀了哪个。”
她想就这个比喻较真下去，顾江就顺着她的话陪她演。
尹陈垂了下眸，淡淡说了一句，“我不是公主。”
这个词，从来不会形容在她身上。
顾江看着她，“那你是什么？”
“巫师。”
“与世隔绝，不被喜欢的巫师。”
尹陈轻描淡写地说完，然后抬起头，“王子只会救公主，不会救一个巫师。”
“我自己在森林里面待习惯了，墙壁垒得很高很高，你如果想闯进我的领地，我也会杀了你的。”
她极力隐藏，伪装的脆弱被他发现了。
“那你杀了我吧。”
顾江戴上头盔，笑得张扬又散漫，“尹陈，我等着你，你最好能做到。”
“别自己先碎成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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