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老乞丐

9月的城市是多雨的，黑云压城，整个城市呈现出一种阴郁而沉闷的氛围，天空变得昏暗无比，云层密布，像一块厚厚的黑色毯子即将覆盖整个城市。
赵齐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上，他的白色运动鞋踩在水洼里，浑浊的水珠溅湿了他的裤脚。
十七年来，赵齐第一次觉得人生如此昏暗。
哗啦啦——
大雨说来就来，仅仅不到10分钟，雨水便像幕布一般席卷了整座城市。
街道两侧的建筑物，显得更加沉闷和冷清。雨幕之下，窗户反射出昏暗的光线，透露出一种孤寂和疏离的感觉。
赵齐孤零零的在暴雨中行走，似乎浑然不知下雨了。他的刘海紧紧的贴在额头上，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啪——
突然一个老乞丐从旁边的巷子里跑出来，他抓住赵齐的手，把他拉到了一个荒废了的商铺的屋檐下。
“嘿嘿，”
老乞丐掰下半块发硬的面包，递给赵齐，嬉皮笑脸道：
“小屁孩儿，和家里吵架了？我看你的穿着打扮，应该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放着优渥的生活不过，跑出来淋雨？”
赵齐置若罔闻，看着大雨磅礴的街道发呆。
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这个老乞丐右臂空荡荡的，失去了一个胳膊。
赵齐心生怜悯，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于是他把面包推辞了回去，并轻声说道：
“谢谢。”
老乞丐似乎感觉到了赵齐的怜悯之意，他掰下一块面包，有些不服输的嘟囔道：
“老头子我不需要你可怜，别看我是个乞丐，我的日子比99%的人都活得潇洒嘞……三年前我这条手臂还是好的，只是碰到了一个狗商人，把老子的手臂取走了……”
听到这里，赵齐心头一凛，他慢慢低下了头。
“那狗商人为了给儿子治病，”老乞丐继续说道，“拿乞丐身上的血做实验，真特么该死！！！”
赵齐瞳孔微缩，
他急忙追问道：
“您说的这个商人叫什么名字，他儿子有什么病？”
……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天空拨云见日，太阳终于出来了，温暖的阳光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倒映出斑驳的光影。
赵齐回到了自家的别墅，
不出他所料，平时里忙碌无比的父亲赵行舟，此刻却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看到赵齐浑身湿漉漉的样子，赵行舟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提刚刚的事情。
“去换身新衣服吧，”
赵行舟不冷不热的说道。
“爸——”
赵齐咬了咬牙，声音低沉无比：“别再弄那些药了，别再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了，我的身体我很清楚，哪怕不吃那种药，我也没事的……哮喘死不了人。”
唰——
不料，听到此话之后，赵行舟唰的一下站起身来，他将手里的咖啡杯重重的摔在地上，眼神里的怒火仿佛要要化作实质性的火焰：
“谁告诉了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老子闭嘴，让你吃你就吃，剩下的不用你管……今天的药吃了没？”
说着，赵行舟脸色阴沉如水，一步步走了过来，
“现在，当着我的面，立马把药给我吃下去。”
看着父亲严厉的眼神，赵齐缄默不语。
几秒后，赵齐从怀里拿出那瓶红色药丸，取出一颗轻轻放入口中。
看到儿子听话的吃了药，赵行舟脸色稍缓，但还是略带威胁的说道：
“从今天开始，我要监督你，每天吃药的时候都要录一个视频发给我……你老子在做什么事情不需要你管，你就老老实实当你的富二代就好！”
……
从那天起，
赵齐开始抗拒父亲，他一想到给自己治病的药，是通过伤害无辜人而得到的，就难以咽下口。
于是，他虽然每天都会在吃药时录视频给父亲，但却把那种红色药丸，换成了另一种一模一样的药丸。
只是，赵齐很清楚，虽然这样可以暂时蒙骗过关，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而且，他的最终目的是让父亲不再生产那种药物。
……
转眼之间，入秋了。
不再服用那种药物之后，赵齐每天的咳嗽越来越厉害。
只不过，他从来不会在父亲面前咳嗽，他用强大的毅力来演戏，就这样维持了半个多月。
有一天，
赵齐在街道上再次看到了那个老乞丐，这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居然在帮残疾人做义工。
于是，赵齐饶有兴趣的走了过去，和老乞丐攀谈起来。
通过攀谈，赵齐重新了解了老乞丐这个人。
令他震惊的是，这个老乞丐虽然一贫如洗，但道德品质却宛若圣人，他收养了好几个无家可归的残疾少年，每日靠乞讨和打零工来养活他们。
按照老乞丐的说法，这叫“穷则兼济四海，达则兼济天下。”
老乞丐的座右铭：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
赵齐震惊了，他当然知道这是张载的“横渠四句”，但从这个老乞丐口中说出，却别有一番震撼的感觉……他被老乞丐的这种胸襟折服了。
从那以后，他经常和这个老乞丐交流古典文学。
他也向老乞丐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就是那个害他断臂的黑心商人的儿子。
不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老乞丐却一点也不生气。
他慈祥的摸着赵齐的头发，说道：
“想知道怎么让你父亲回头吗？你父亲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部都是因为他对你的爱，这种爱让他对你不放心，他不能接受你得这种病。”
“所以，让他回头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越来越成功，你变得越来越完美，然后证明给他看，你不需要他的过度帮扶，哪怕你有这个病，一样可以成为了不起的人物。”
……
听完老乞丐的话，
赵齐有醍醐灌顶之感。
但他又纠结无比，因为他深知父亲已经犯罪了，无论怎么样，也掩盖不了父亲犯罪的事情。
从那之后，
赵齐越来越拼命的帮助他人，十月末，不知道为什么，班上很多同学都因伤住院了，赵齐特意请假，跑到医院里去照顾他们，伺候他们的吃喝拉撒。
按照老乞丐的说法，他这是在给父亲赎罪。只有拼命的帮助别人，才可以让赵齐心理稍微减轻一点负罪感。
……
十一月初的一天，
赵齐正在教老乞丐收留的那些残疾儿童学习，老乞丐拿着一张传单走了过来。
上面是某个世界级中学生科学创新比赛，这个比赛的含金量极高，属于只要拿到了名次，就能在全球出点小名的那种。
“去吧。”
老乞丐拍了拍赵齐的肩膀，
“证明给你父亲看，你不需要他的过度操心，你可以独自成长为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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